王十二(高一断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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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年代】秋蝉不知雪

6.24

时间:14:00

上一棒: @浔钦 

 下一棒: @阿木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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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1.

北平的季夏流金铄石,烈日泼泼洒洒将灿白而近乎刺眼的光束抛进酷暑的人间。袂云汗雨的人群在红尘里喧嚷,搅起一阵令人不安的燥热粉尘在热浪中滚滚浮动。而刘师培却依旧那身长袍马褂,如墨似灰衬的他眉目间忧戚难减暗沉更增,膝上的南华经又翻过几页,他兀自拈过茶盏熟稔的刮去浮沫,长衫袖子垂到臂弯堆起层叠的灰色峰峦,露出的半截荼白皓臂转着手腕以雕花瓷茶盖轻巧的剔去溢出杯沿的茶沫,在空中略顿几下滴落水珠。檀香木的窗棂斜阳掠影,穿堂清风拂过浸着墨的书页,窗外蝉声噪鸣,他抬眼望去。门扉的间隙中仿佛不慎般漏进一束熔金般的光,照在他微微翕动的眉目间,如同鎏金镀佛,璀璨生莲


蝉鸣被窗棂白纱切碎剥离成模糊的碎片,被夏风吹散逐渐微弱到不可察觉。他翻书的指尖略顿了一瞬,顺着墨痕向下一路摩挲,铁画银钩却伴随着蝉声而浮动着飘远,在他目光所不能及之处交汇成了难以握住的悲戚。他起身立于窗旁,灰暗的长衫修衬的他身形更加挺拔而单薄。如同蝉翼般晦暗而易碎,瘦削的肩胛骨如孤峰耸立将黑衫顶出硌手的弧度,刘师培咳嗽起来,本能已经比思考更快的将染着汤药苦涩郁结气息的手帕覆在口上。整个身体犹如被绷紧的弓弦一般折了下去,如同枯枝欲折一般岌岌可危的簌簌颤抖着,沾染墨迹的指尖下意识的勾住窗栏镂空的雕花支撑住身体,直到勒的手指发白没有血色。


蝉声四起,泼泼洒洒交织勾勒成一张躁鸣的网。刘师培茫茫然抬起头,天边的流云在风中逶迤的卷过,漫山遍野仿佛都是蝉鸣热热切切的,振聋发聩的声音。若是这些蝉知晓自己七月流火之后就将长眠于落雪之前,它们还会如此热烈的,仿佛要耗尽行将枯朽的生命一般嘶哑的歌唱吗


2.

多病之人苦夏,体内郁结的沉疴更是让漫漫长夏如同望不到边界一般难捱。他的手很冰凉,无论何时握在手里皆是如浸冰一般的寒凉。肺病一点点耗去他的身体,像烟灰一般燃着早已灭去的火星丝丝缕缕的剥离碎裂下来,而他常常蹙着的眉更是让他的双目中氤氲着哀重的雾。刘师培并非不美,甚至可以说眉如山弓,眼似星月,可他的美却不是油画般的泼洒与热切,而是像宣纸山水那样笼罩着疏离而淡漠的雾气。在大片难以揭起的留白之中他的身影被分割成支离破碎的墨渍,偶尔他踱步驻足于树荫之下,阳光被在风的吹拂下清洌洌响着的树叶分割成细碎的光斑,他微微眯起眼昂首,那金箔般的光斑便吻在他的眉间,同样的沾染上了萧瑟和忧戚


刘师培天生便体弱,这点没有人比他自己在清楚不过。他饮不了烈酒,也无从去赏碣石沧海,那些星汉与风月都只能在如囚牢般的书山卷海之中,隔着极薄却又极难逾越的山海痴迷的自我幻想。后来他开始抽烟,迷蒙的烟雾随着火焰渺渺的升腾,如同蓝灰色的轻纱在空中曼妙的翻飞,旋转,延长最后变淡而彻底消失。他从那烟雾之中透过去,桌上明暗不定的摇曳火光漾开变成了连绵不绝的沸腾星海,断壁残垣之间似有千里江山抟抟而起,尼古丁在他的血液肌肤之中扎根沉积,如荆棘藤蔓盘旋而上,等他幡然醒悟之时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的唇齿之间常常弥漫着苦涩的血腥味


他知道如此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疯魔的烟瘾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他,但是从那将他生命丝丝缕缕抽离走的烟雾之中,他的痛楚被暂时麻痹,他的眼前显现出了那些他夙愿以求的瑰丽奇景,他在虚妄的欢愉之中从现实的困窘不堪之间挣脱了桎梏。但烟燃的越来越快,他甚至都来不及伸出手去触碰他所见的那一切,烟便已燃尽。因此他一支一支的抽着烟,为了追求那一霎的解脱一直到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被病痛折磨的颤抖,早年间的斐然文采如今被打磨洗刷的裹上一层层的哀愁,他铺纸行墨,那字里行间便不可救药的穿插着无奈,他端详良久,最终把那些纸张连着悲戚的梦尽数扔进了火堆。火不分彼此,跳动着把它们都吞噬成了灰烬的堆


庙中的雕梁结上了尘灰,天光自破碎的砖瓦之间投照进来,如同几只神怪之眼注视着他。石刻的佛像早已无人朝拜,香炉中的香灰积了三尺有余,庙前的青石板上蔓延了青苔。他便寓居于这夏日燠热冬日冷冽的破损古庙之中,妄想将自己半生潦倒落魄用他出类拔萃的文才裨补他难以启齿的不堪过往。因而他抽烟抽的更加厉害,甚至连冻的发白的手指握着的笔都难以抑制的颤抖在纸上留下无章的划痕,烛火明暗不定,凛冽的寒风自门扉中吹进,摇晃得破朽门闩心惊胆战的响。天色已晚而暮雨点滴落下,自屋瓦的破漏处能瞥见灰暗的天空中旋出一抹荒诞的玫红,随即北平秋雨点滴而落,打在蒙尘的水磨石砖上。


他又开始咳嗽了,咳的喉咙发痛难以呼吸,好像要窒息一般。但这一切都被呼啸的风声所掩盖过去,石佛陀端坐高台宝相庄严,烛台灯在其之上投上斑驳的大块朦胧的阴影。橘黄的光,晦暗的影,构造成了一幅诡诞而肃穆的画像。外面有蝉鸣,却在风雨之中哀戚难闻再,想来它薄而易碎的翅翼已被打湿而不能飞起,那蝉声已不如盛夏时的轰轰烈烈,却依旧如低语般絮絮难止。刘师培紧了紧薄衫启窗而观,庙内小园中某颗枯树之上趴伏着一只寒蝉,同浸湿的落叶和雨水混在一块儿,阵风卷雨而过,那蝉鸣便如同泣声般戛然而止。


那只被风雨卷走的寒蝉最后所到了何处,刘师培不知道,他也没有见到它弱小的尸体。它的同类们已经在逝去的夏末随着七月流火而悄无声息的衰亡,只余它孤身孤声唱着没有听众与和声的歌曲。它的生命撑到了如今,却依旧离落雪的日子太远,世人皆叹蝉短命,但如此苟延残喘,倒不如在最热烈而泼洒的时候死了为好


3.

刘师培觉浅少眠,却常做梦。在破庙屈居的那段时日是他做梦最多的日子,他的梦境远比他自己想象的更为奇诡瑰丽而难言其实,他梦见南华经里鲲鹏借风徙南冥,鹓鶵振翅过梧桐,浩瀚如烟海的典经在他梦中揉成绚烂的云。后来他开始梦到身边人,何志剑,章太炎,端方,还有很多很多他曾经的故友师生。他等着梦见自己,但等到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入梦来时,他却在模糊影绰的雾霭中看到少年郎面庞上金灿的眼镜时,依旧怔在原地


他看见那个被唤做闰郎的垂髫少年迈着轻盈的步子一路穿梭过雕梁画栋的刘家宅院。天气转凉,那少年已披上了玲珑的衫褂,新衣略宽大,垂长的袖子遮住了细皮嫩肉的双手。他径直穿过林木在庭院一角的枯木下俯身,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如花般展开的白净的手心里捧着一团小小的黑影,那只秋蝉身上沾着泥土,蝉翼簌簌的响。闰郎将它捧起到半空的树枝上,那蝉抖抖索索几近枯竭的翅膀,飞进了白茫的秋日


刘师培眼前之景忽然模糊,那只在秋日飞走的蝉,在茫茫雨夜被吹走的蝉,那些在夏日热热切切满山遍野唱着永不停歇的歌谣的蝉都混在一起。它们春生秋杀,未曾见过冬日的雪,他的心底却有如千年积雪一般,冷的他心口发疼。积雪漫延上他的手指,唇角,鬓边,他立在那儿便就像秋日暮色,令人美的心痛,因为他转瞬要辞你溘然长往


刘师培的生辰在仲夏,他却如冬日般冷冽。他年才刚即而立,而韶华却在他身上分外易逝。他的玄鬓,黑衣,单薄病躯如秋蝉一般,以嘶哑的音调自恃清高的孤身吟唱。


“我一生应当论学而不问政,只因早年一念之差,误了先人清德,而今悔之已晚。”


他没有看到1919己未年的雪,就如同秋蝉不知雪一般,他的生命燃灯续昼般苟延残喘,却还是离初雪的日子太遥远。往后的世人或许会叹他生命如蝉短暂,他倘若得知,倒是会敲敲茶盏拂袖离去,留下残缺而不完满的一生,在初雪来临前默然的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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